“秋发南,雨弹弹;秋发北,晒死莱。”莱这个字,正读小学的秋原一直在想,乡亲们都是读第一音,在《新华字典》里却找不到读第一音的字,只好用“莱”这字代替了,也许是古代的读音,留传到了今天。莱,直白来说就是荆棘,再怎么贫瘠的土地,照样生存,荆棘分两种,一种不带刺的为荆,带刺的为棘,那就是带刺的棘。家乡的山坡,塘坑畔处,极其常见的一种野生藤蔓,春天萌发,抽出一根根蕻子,称之为莱蕻子,粗壮而且翡翠如玉,嚼起来清脆微甜。采摘莱蕻子是秋原和众小朋友们日常活动之一,当然父母亲可不这么称呼,只会吆喝:“又野到哪里去了……”
莱蕻子,从根部衍生,要采到又粗又长又翠的,赛过所有的人,就要舍得爬最大最深的荆棘丛,里面阴暗,除了棘刺挂人,还有蛇出没,但为了送给文艳,也是拼了……
文艳,是来自城市的女孩,干净白皙,有一对好看的酒窝,黛色而长长的眉毛,瓜子脸,特别那对忽闪忽闪的眼睛。
去世的何爹是秋原的邻居。
“你是何爹爹的什么亲戚?”秋原问。
“外孙女,外公去世,我妈妈在学校请了几天假……。”文艳眨巴着眼。
灵堂的锣鼓叮当,并没在小孩的心中产生多少悲伤。灵屋扎得那么辉煌,但秋原和文艳一点都不感兴趣。
柳条儿嫩黄,在池塘边垂落;一簇簇的莱棘开着白花,浓郁扑鼻;满田野的油菜花,黄橙橙的,太阳晒在身上,有点微燥。
秋原折来柳枝,绕成一个圈,同文艳一起采来油菜花、莱花、还有红的桃花,细心地缀在柳圈上,一个美丽的花环完成了。
秋原把花环戴在了文艳的头上,“嗯,好一个花仙子哦。”
文艳腼腆的笑着……
秋原牵着文艳的手在郊外奔跑着。
赤日炎炎的夏日,一年中最热的时月,特别是午时,蝉的声音都热得嘶哑了,打着赤脚的秋原,在晒白的土路上奔跑,都有点炙脚心。暑假作业,只是用来证明暑假来了,“文艳也放暑假了,会来外婆家度假吗?”
秋原带着文艳一起寻蝉蜕,在低处的树干或树叶上的可以直接摘取,在高处的就要用竹竿敲,寻来的蝉蜕用准备好的丝线穿着,一串串的,秋原敲捡,文艳就一个个细心地穿着。
鸡栖于埘,日沉坡。田园归家,锅碗瓢盆夹杂着猪待饲的啸叫,好不热闹。吃过晚饭,大人们的忙碌渐渐平息,月亮悄悄爬上了半空,灰色的菜圃,再笼上一层薄纱,一望无垠。
“文艳,捉萤火虫去。”秋原准备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邀请文艳。
月下郊外,早已小孩七八,“哦滴哩哩、哦唆啰啰。”此起彼落在引逗着萤火虫呢……。许多的萤火虫,挂着它那点点荧光,在夜幕下翻飞,文艳跟着秋原东奔西跑,将捉来的萤火虫塞入瓶中,光晕散开,晶莹美丽,今晚可以做个好梦。
时光荏苒,秋原和童年的伙伴文艳一别,就是多年。现在秋原跨入高中。
金色的晨阳斜映在郁郁葱葱的古樟树,树叶上还覆着露珠,反射着银光,蔚蓝的天空,一行白鸽飞过,染就一身金色。
第二节课后,全体学生在做广播体操,“四肢运动,一二三四…”啪的一下,秋原与并排的高他一届的一个女同学的手相碰,他的心咯噔一下。抬头一看,“文艳。”秋原带着激动地一声呼唤。
“秋原。”文艳低声回应。她的脸一下子绯红,莞尔一笑,淡红色的衬衣,绿色的裙子,一条长长的辫子,多年不见,出落得愈发漂亮啦!那鬓角处浅黛色的秀发,白皙的耳根,还是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
每次做操,他俩还是站在一排,见面时,文艳总是微微一笑,秋原也回以一笑,一整天他都心花怒放,走路都好像要跳起来。
文艳读高三了,临近高考,补课紧张,做操也就不来了。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秋原默默地数着,终于在她高三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后,他在她必经的走廊上徘徊、徘徊,他终于又见到她了,他深深地注视她,她也深深地注视着他,也许只是一般朋友所能注视的那么久,也许就长那么一点点,但那一刻是何等地惨痛,秋原的心碎了,眼泪即将夺眶而出,脸色苍白,最终相互没说一句话,她默默地转身走了,秋原拎着书包,倚着栏杆,看着那根长长的辫子轻轻地摆动,轻轻地……

幽人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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