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字五行属什么名字(妹字五行属什么意思)

兆圣十年的第一场大雪来临的时候,太傅徐苏策奉旨去将违抗皇命的大公主清昀送去西四宫闭门思过。

这差事本轮不到徐苏策的头上,只是,恰好徐苏策被皇上召见,在皇上要下命处罚大公主的时候到了御书房。

在这之前,徐苏策没见过大公主。

徐苏策带着一群小太监在纷纷扬扬的白雪中慢慢的走着,清秀白净脸上没有一点神情。

终于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压迫感,其中一人小声道:“徐太傅,陛下安排的这差事可不好办呐……谁不知道大公主性子古怪,估计不能乖乖奉旨。”

皇宫里谁都知道大公主性格古怪,不受重视,也不爱见人,自从生母去后也很少露面。

当然,大公主生母王皇后还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宫里没有皇子,只有两位公主。大公主是先皇后王氏所出,目前不受待见,二公主是妃子赵氏所出,自幼便深受宠爱。

王皇后是个温婉美人,更是一位慈母,大公主无疑是王皇后的掌上明珠。

“为何这样说?”徐苏策薄唇轻启,仍是一贯的疏离。

“大公主身边的侍女都摸不清她的脾气,前一阵子还打了一位大臣的嫡子呢!腿都打折了!”说到这里,小太监许是害怕大公主许是畏寒,哆嗦个不停。

徐苏策静静地听着,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在雪上踩下一个个脚印,陷入了沉思。

接近大公主的永安宫,身后的小太监提醒了他一声,他忽然抬起了头,却见宫墙上正坐着一个少女。

高高的朱红宫墙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

少女就这么慵懒随意地坐着,她的骨相极美,肤如凝脂,长眉凤眸,有一种独特的风情,摄人心魄。

想必这就是大公主了。

她一只腿微微曲屈起用手臂抱着,另一只腿放下来,摇来摇去的,就像曾经家里的妹妹坐在秋千一样。

只不过,妹妹……已经不是他能想的了。

真的不冷吗?

徐苏策暗暗的想,却没止住问了出来。

“我吗?我不冷。”

少女看着如此慵懒美艳,声音却清甜。

不可能,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大公主轻轻从宫墙上跃下,她穿着大红色窄袖绕襟深衣,像寒冬腊月的红梅一样惹眼。

她身姿挺拔,颀长,墨一样的长发上没有任何钗簪珠玉,只是很简单的披散着。

少女的妩媚和少年的英气,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的身上却似乎可以完美地融合融为一体。

“反倒是你。你是谁?”大公主的视线落在徐苏策的身上,淡漠地问。

徐苏策垂眸,他作揖颔首,不慌不忙地行礼:“微臣徐苏策,是天朝太傅,此次奉陛下的命来请大公主移居西四宫,闭门思过。”

“嗯。”

大公主点了点头。

徐苏策仍旧垂首:“公主预备何时去西四宫?”

“就现在吧。”

徐苏策很平静应了一声“是”,反倒是后面的小太监们愣住了。

他们以为就大公主的性子,至少要闹上一闹。

看着已经迈了步子的大公主,徐苏策皱了皱眉头问:“公主不带随侍吗?”

“不必。”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徐苏策点了点头,后退一步,微微躬身:“那公主就请这边行吧。”

公主行于众人前面路,太傅徐苏策跟在她的身后,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她腰间佩戴的木刻上,他凝目,却辨不清那刻的是木棉还是玉兰

长长的流苏随着她的行动摇曳,玉环在冷白雪光照耀下隐约可看出其发出上反着青色的光泽。

这一路上比之前更加寂静。

大公主的永安宫本就偏僻,西四宫更是寂静之处,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遇到宫女内监。

徐苏策努力回想着有关大公主的一切:母族煊赫,乃是镇国公的嫡亲外孙女,先皇后唯一的女儿,天朝的大公主。

皇宫只有两位公主,如若以后仍没有皇子,那么大公主,许是女帝了。

天朝也曾经有过女帝,按照祖制,大公主为嫡长女,理当如此。只是皇后早逝,大公主性子又一向古怪,不得陛下喜爱,未来也难说。

转眼,他们已经已到了西四宫。

公主进宫门前,回头首看他。

她立于台阶上,眼神清亮却没什么笑意,歪了歪脑袋嘴角微扬:“你叫什么来着?”

问的是徐苏策。

“微臣徐苏策。”

她道:“嗯。好像听到过你,不过徐太傅的名字不太好记。”一片雪落在她的面颊上,她伸手拂去,纤细的手臂,手指修长。

“公主不必记住微臣。”

“没事。之前不记得,现在记得了。”

“谢公主记得。”

“徐苏策。”

她像是邀功一样念了一遍。

“臣在。”

“你明日酉时到西四宫,帮我带一柄刻刀。”

“并无陛下口谕,微臣不敢。”

“公主可别想不开啊!”身后的小太监有些许着急。

公主却好似并未听见他的回答和小太监的议论,只一顿,继而神色自若道:“我记得去年外节使臣就有进贡的就有一套材质刀工都极好的金错刀,听闻赏给你了是吗?你将它带过来吧罢。”

不等及他回话,她已转身兀自推了宫门,孤身入了西四宫。

背影单薄的让人难过。

徐苏策怔了一怔,还是微微颔首,领了众人依礼数离开。

其实他本不必行礼,只是家里书香门第自幼熏陶。

他和别人也不一样,他在宫中,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艰难的很。

2.

西四宫内本是安排了嬷嬷、宫女等人服侍着大公主,只是公主一入了西四宫便嫌她们粗笨吵闹,下了命令尽数将她们赶了出去。

陛下听了此事,按了按额角,只道:“随她去,只要她安心待在那里思过就行。”

清昀听闻了父皇的回话,云淡风轻面色从容,挥手让回话的宫人退下。

她把摆着诸多刻刀和原木的木桌移到窗边,散漫地倚靠着窗缘坐下,重新拾起了刚刚正在雕刻的木头和锋利细长的尖刀。

她的神情专注,眼神里充满期待。

窗外大雪纷飞,她穿着单薄的红色常服,衣袂被风卷起,露出素白的鞋袜。

徐苏策刚进来时,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风雪俏佳人。

听闻他的脚步声,她头也未抬,目光专注于自己的雕刻,只吩咐了一句:“把东西放在我的身边吧罢。”

半晌,却不见他徐苏策有动静,她遂微微蹙了一下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目看向他:“怎么?”

“公主确信微臣会带来金错刀?”

清昀扬了扬眉:“哦,那我不信。”

徐苏策微微直起身,他抬眸,看向她。清昀倚靠在窗边,撑腮亦淡淡地回看他,举手投足间皆是皇族贵胄的气息,浑然天成。

徐苏策面上平静地微微一笑,走过去将怀中的锦盒取出来,放在她的手边:“公主请查阅。”

清冷的太傅笑起来还真好看,她心想。

清昀“嗯”了一声,继续垂首雕刻原木,对于她手边的锦盒并不理会,似乎那不及她手中的木雕一二,也似乎她昨日的要求不过是随口一提。

徐苏策见状,预备退下。

她忽然出声问:“你的名字,是谁取的的?”

“祖父。”

清昀嘴角唇边露了一丝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容:“徐阁老不愧是天下读书人的代表。”

徐苏策垂目,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或许又是面无表情吧。

“徐家乃是罪臣,祖父亦有悖先帝之期,实在当不起公主一声‘阁老’的尊称。”

良久却又不见公主说话,他遂抬头,目光忽然又落在她腰间垂下的木刻上。

上次他辨不清那这究竟是何种花,他不由得问:“公主腰间的木雕刻的是什么花?”

清昀愣了一下反问:“你不知道?”又不等及他答,她已道,“这是木兰。”

徐苏策一怔。

倚靠在窗边缘的公主忽然跃下,她径直走到他的身前。

她比他矮,走近了,微微仰了头,这样近的距离,徐苏策几乎看得见她眼睛眸子清亮澄澈,睫羽如翼。

她说:“徐家倒了,不知道徐府东苑的那排木兰倒没倒。”

徐苏策没有说话。

她又说:“这么多年,我见的人少。诚心和我说话的更少,这几日你我常见,你这样尊敬我,我却有些不惯。”

说完退了一步,她直视他,“以后无人时,你叫我清昀罢。”

3.

徐家乃是望族,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

徐家一门出过二位阁老,三位尚书,四位学子监、监酒,更有过十一位进士。

门楣光耀,书香传家,历经四朝,本不是权臣,却声望极大。

可便是这样的徐家,却在十数年前因一场“乌台案”,满门倾覆。

便是这样的徐家,当年少时即有盛名的徐家嫡长孙徐苏策,被送进宫里。

徐苏策本来是要净身做小太监的。

皇帝陛下改了主意,亲眼看着他长大,让他做太傅。

对于徐苏策来说,这个简单,也不简单。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君非良人,屠他满门。

徐苏策不懂为什么皇上要留他一命,还要留用在身边。

说是怜悯徐家功绩,说出来估计宫女都不信。

皇帝愈发昏庸残暴。

而徐苏策只需要猜他的心思,把他不能说的说出来,这就是皇帝要他的用处。

他活到现在,他的这双白净骨节分明的手,这张巧舌如簧的嘴,又杀了多少人呢?

寒了心的,不只是朝臣,恐是天下学子。

近来轰动朝野的一件事,是陆家被满门抄斩。

陆家当年与徐家乃是姻亲故交,即便是徐家当日陷于囹圄,陆家也未抽身旁观。

可,与皇帝商议此事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徐苏策。

他对陆家能如此狠心,京城人人听之胆寒——这手上要沾染多少鲜血?

流言诟病,徐苏策却依旧是常年雷打不动的模样,面上一贯清冷疏离,看不出喜怒。

过了隆冬,即将岁末,宫内上下都忙了起来。

徐苏策在宫里漫无目的的转悠着。

偶然路过永安宫时,看着宫门紧闭的宫殿,大红的砖瓦,高高的琉璃顶,却被雪压的结结实实,透出荒凉沉寂之感。

他停了脚步,转身绕去了西四宫。

清昀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徐苏策看见她的时候,她穿着单薄的衣衫,靠在窗沿,窗户被木棍支起一角,冷风刮进来,吹的人心里直发颤。

室内冰冷得像地窖一样。

徐苏策犹豫了一下,信步走过去伸手探她的额头,触手滚烫。

清昀像受惊的鸟儿一样被惊醒,睁开眼。

“嗯唔……徐苏策?”她的唇很红,好似火烧云,脸色却苍白如纸。

徐苏策微微后退一步,行一礼:“微臣见过公主。”他继而道,“公主似乎染了风寒,有发热症状。”

清昀没有说话,她微微笑了笑。

徐苏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他却知道她如今风寒入体,怕是病的不轻,当下褪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抖了抖雪沫,轻轻替她盖在身上。

徐苏策说了一句“得罪了”,遂将她横抱而起,往内室去,将她放在床上用被子裹好。

徐苏策替她掖了被背角,起身要走。

清昀撒娇一样抬手扯住他的袖子。

她身体在微微颤抖。

病了的清昀英气不再,像一朵破碎的花。

徐苏策忽然想到上次那个小太监说她殴打重臣嫡子,不由得问了一句:“微臣有一事不解,前段时间公主为何殴打重臣嫡子?”

清昀漂亮的小脸一皱,满是厌恶:“他企图非礼我。”

“他怎么敢…!”

清昀扯出一丝冷笑:“我也想知道,他怎么敢,他又怎会在那时出现在我这里。”

这意味很明显了。

世家公子如何能大摇大摆在公主的宫殿里?

徐苏策躬身:“我去请太医。”

清昀微微闭着眼,依旧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些许,才松了抓住他衣袖的手。

徐苏策清澈平静的地瞳孔里映出她的容颜,他温柔一笑,捏着她滚烫的掌心说:“别怕。”

徐苏策起身离开。

他走出西四宫的时候,微微闭了闭眼,忍不住唏嘘。

他脑海中交织着他初见时清昀那烈焰如火的身影和今日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唇色。

其实他们都一样。

在这深宫里,皇子公主哪里尊贵?如若不受陛下看重,命如草芥也不为过。

尊贵的不是皇命,是陛下的垂怜罢了。

徐苏策被称为冷面太傅,这点就像大公主性格古怪一样,人尽皆知。

他素来不理舍身这些琐事,可此时,悲愤、疼痛却在他的胸口蔓延。

他不能私自请来太医。

徐苏策将此事上禀陛下时,忽地加了句:“倘若王皇后还在,怕是宫内没人会怠慢公主吧罢。”

陛下沉默许久,没说什么,只命了太医院将上好的药材流水儿似的往西四宫送。

清昀醒的时候,徐苏策守在她的身侧。

清昀睁开眼,凝视他,唤他:“徐苏策。”

“嗯?”

“你真好。”

徐苏策目眸光微微一动,他只字未言。

“徐家满门忠良,你也是极善之人。”

母后去了,便再也没有人关心她了。

徐苏策语气平静,说:“微臣手上沾满鲜血,不敢当公主之言。”

徐家倒了,他入宫,像行走在刀尖上,做的事情也并不光彩。

他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他告诉自己。

清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地笑了:“善不因其永恒就更善,就如长时间的白并不比一天的白更白。你对我这样好,为何不敢当?”

“你对我好,你对我来说,就是好人。”

她又补了一句。

4.

大公主忽然被陛下记了起来,是众所未料的事情。

当这个似乎被遗忘了数年的人重新回到众人的记忆中时,所有人才意识到,这位大公主的身份贵重,她是嫡长女,母族镇国公王家世代镇守边疆,乃是护国重族。

最重要的是——

大公主早已及笄,于礼于法,皇太女之选,她当仁不让。

陛下会忽然记起了大公主,约莫是受了徐苏策那句“倘若王皇后还在,怕是宫内没人会怠慢公主罢”的动容。

其实更重要的是,远在边关的镇国公密奏了一本折子,其中慨叹往事纷纷,最后恳求陛下看在王家世代忠良的面子上,善待公主一二。

肱股之臣出此之言,陛下看罢折子,叹了声,命令了下去:“着,迁回永安宫,入刑部历练。”

在刑部是个好差事,司刑罚,掌案律,这对于清昀来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差事。

更何况,刑部尚书乔正与镇国公是莫逆之交,清昀去了刑部之后,更是受到他的诸多照拂。

冬末春初的时候,气候最是温和。

清昀自刑部衙门出来,瞧见徐苏策正站在刑部门口候着。

他见了清昀,上前行了礼:“微臣给大公主请安。”

清昀挑了挑眉:“你在等我?”

“今日恰好出宫办差,遂在此候着公主一道回宫。”徐苏策缓缓说,良久,见清昀只看着他不说话,转了话题,“城西有家极好吃的糕点铺子,公主想去尝尝吗?”

“既然是你推荐的,定然不错。”

城西的糕点铺子生意果然极好,与茶楼竟然合并经营。

徐苏策好像是老客人了,店小二一看到他便迎了上来。

“二楼雅间请,茶水已经备好。”

“还是以前那些,再加个碧粳粥。”

清昀听着他们暗号一样的话,撅了撅嘴瞧着他:“你特地来寻我,该是有事吧。”

徐苏策静了静:“为了一桩案。”

刹那间,清昀已知晓他所言为何。

十数年前的一桩“乌台案”,徐家满门主仆百余人丧命,偌大的家族只剩徐苏策一人。

从云端跌落的贵公子,在宫里这互相倾轧的诡谲之地,在这谁人都可以踩一脚的泥潭里,他是怎样走的?

是不是,还不如她?

徐苏策坐在她的对面,轻轻用手摩挲着桌子。

清昀问他:“你几时入的宫?”

“兆圣元年。”

十年了。

“刚入宫那些年,你过得很不好吧。”

徐苏策面上平静,给清昀倒了杯茶水,说:“无所谓好与不好,有些东西,有些人生而就拥有,而我凭手段谋略,一样可以得到。”

清昀看着他。

“倒是公主,身份尊贵,却也艰难。”

“……”

“挺让人心生怜意。”

二人忽然都没有说话,瞬间然的寂静,彼此和静静地凝视。

很快小二端着食盒上来。

“公主尝尝这个糖蒸酥酪,臣幼年最喜欢的。”

清昀没动,她垂下眼帘说:“我会帮你的。”

徐苏策给清昀要了一份碧粳粥,碗里面氤氲的热气蒸腾。

他偶尔抬头,透过蒙蒙的雾气,望着清昀光洁的额头,和她鬓边散下的碎发,心里无来由地一动。

回宫的时候,徐苏策跟清昀在的身后,半个身的距离,不多不少。

徐苏策微微垂着头,他的目光落在她腰间挂着的木雕上。

他忽然便想到,她上回,离他那么近,微微抬头,眸子墨黑得地如玉一般,莹润,而又熠熠生辉。

她说:“这是木兰。”后来,她又说,“徐家倒了,不知道徐府东苑的那排木兰倒没倒。”

她……

怎么知道徐府东苑有一排木兰的?

雪光天色,天地间都万籁俱寂万籁寂静。

徐苏策跟在清昀的身后,思绪忽然飘得很远。他无意识地,看着身前纤长的、轻盈的背影,像一簇火苗在他心里点燃。

他嘴唇角缓缓地挑起划过一抹轻微而又细小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眼底掠过的轻和。

5.

“乌台案”过去十年了。

整整十年,早已无人敢提及,清昀在刑部翻江倒海亦找不到卷宗,直到她问及刑部尚书乔正。

乔正面色一变:“公主问此事为何?”

“我生于宫闱,长于宫闱,对朝事知之甚少,多少大案刑部皆有卷宗,只此案没有。你若知晓,便说一二与我听。”

乔正踌躇了许久,起身关了窗门,才躬身才说:“这桩案,是由陛下钦定的谋逆案。”他一顿,“公主也许不知,镇国公王家也受到有牵连,据说王皇后也因此而薨。”

清昀的瞳孔忽地一缩。

“可我母后明明薨于兆圣一年,乌台案发生在元年!”清昀激动的微微发哽。

乔正沉默了很久,才说:“当今陛下并非太子,徐家乃文臣之首,又是先帝太子党羽,陛下登基后,徐家非权臣,但是声望极高,也算是权倾朝野十余年,直到乌台案发。”

他抬头,“这桩案,牵扯的不仅是文官,还也牵扯了武官,为首的便是西征将军府,王家也受波及,不过,随着随王皇后薨死,陛下也便没再追究过王家之事。”

良久,清昀都没有说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再失控:“可我母后薨于兆圣一年。”

乔正没有说话。

7.16更新

清昀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微微颤抖说:“齐尚书,我现在还记得我母后的相貌,我还记得她对我有多好,她是那么温柔……我还记得,那一年她越来越憔悴,越来越虚弱,直到最后那一天——。”

她一顿,问,“自母后去了,我不受父皇宠爱,甚至不怎么见我,是不是因为这个?”

乔正躬身作揖,不再多言。

清昀在回宫的路上,微微有些烦躁,她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街市繁华,她裹紧了毯子,却全身冰凉。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直回到永安宫,她吩咐了人去唤来徐苏策,自己一个人打开母后亲手为她埋在树下的女儿红泣不成声。

清昀坐于树下,一口酒下去,呛得她咳嗽不停。

这个冬天格外漫长,以至于初春了仍然随处可见冰雪。

这时候没有下雪,但是冰雪消融的天气最冷。清昀依旧还是一袭火红色的衣裳,坐于树下,裙摆散开,她微微抬着头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没干的泪水。

徐苏策来到永安宫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的肤色很白,像白瓷玉,此时沾染了一抹微醺的红色。

徐苏策让退去了所有宫人退下,走过去。

“我有些烦。”清昀说。

徐苏策坐了下来,靠在她的身边:“公主所烦何事?”

清昀仰头饮了一口酒:“我今日,想起了我的母后。”

她眉尖微微蹙起,然后说,“你未曾见过我母后吧?她人很好,很温柔很温柔。”她想了想,“我母后很好,对我很好,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徐苏策静静地看着她,他的语气有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温和:“如何好?”

“我幼时,也是这样的雪天。我看见父皇带着二妹妹堆雪人,二妹妹用雪打他他也不生气。”

清昀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微微发哽的说:“但是他从来没这么对我过。”

“那场雪下了好久,然后天就很冷很冷,第三天了雪人都没有化。二妹妹的那个雪人特别漂亮,就在御花园里,我每天都能看见。母后见我喜欢,她也带我堆了一个在我们的院子里。”

徐苏策轻轻嗯了一声。

“可是我很后悔。”

“那天雪人没有堆完母后就倒下了。我年幼竟不知月信期为何,更不知道母后就在月信期。导致她…信期染了风寒病了好久。”

“父皇曾经带着二妹妹出宫微服私访。除了必须带的随从和李公公,只带了二妹妹和赵氏娘娘。”

“我与二妹妹一样,喜欢糖葫芦。二妹妹带回来好多冰糖葫芦,红彤彤的,漂亮极了。就像,就像徐苏策你的嘴唇一样红。都说外面的冰糖葫芦最好吃了,我到现在都还没吃过。”

清昀傻兮兮的朝徐苏策笑了一下。

“母后和宫里的姑姑悄悄尝试了好久,给我做糖葫芦和糕点,母后以前是贵女啊,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我怕打雷,母后每次都会抱着我,哄我睡着了她才睡。”

“后来……后来母后去了,我就…我就不怕打雷了…没…没有人哄我了…”

“我以前受惊…容易做噩梦,母后都是…整夜守着我…”

清昀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也喝了很多酒越来越醉,哽咽的越来越厉害。

徐苏策认真地看着她一一听完。

一直到最后,清昀醉醺醺将头靠在徐苏策的肩上,有泪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在他徐苏策的手背上,令徐苏策的心忽地一疼。她说:“徐苏策…可我今日才知,我母后当年并非自然病逝……一场乌台案,时隔一年,她被害死了。”

“徐苏策,我想她了。”

“徐苏策,母后是最温柔的人了。”

徐苏策揽着清昀,眼中满是疼惜。

6.

7.17

没过几天清昀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大公主爱上了那个清冷至极的太傅。

并且……传播面积还不小。

这天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这个冬天漫长的让人感觉难熬。

清昀坐在宫墙上听到两个小丫头的悄悄话。

“你听说了嘛!大公主喜欢徐太傅!”

“我感觉也是,大公主性格一向古怪,咱们是她宫里的都没见到她像最近一样爱笑。”

“上次太傅请大公主去西四宫大公主都没有犹豫!”

“还有还有,上一个和大公主接触的男子被打断了腿!大公主一向不喜欢见人竟然和徐太傅处的这么好!”

“哎你不知道,我上次听小云说,大公主喝多了被徐太傅抱回房间的!”

“听说那个太医也是因为徐太傅才来的!”

两个人越聊越起劲儿,丝毫没发现清昀把她们的话都给听去了。

“你去给公主送东西?”

“是啊我这里东西可不一般。”

“巧了我也是!”

“你那是…”

清昀从上墙一跃而下,吓坏了两个小丫头。

“公主我们错了!”

两个丫头放下手中的盒子赶紧跪下求饶。

“我在你们眼里很凶?”

“………”

“我几时罚过你们?”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好像也是啊?

公主虽然不喜欢她们在身边照顾喜欢一个人,但是好像没有惩罚过谁。

“公主宅心仁厚,还请放过我们。”

小丫头连忙磕头求饶。

清昀摆摆手,“起来吧。盒子里什么好东西啊?”

“我这个是皇上让人送来的蜜饯,别的地方进贡的。”

“我这个是徐太傅让我送给大公主的糖蒸酥酪,太傅他说,还是上次那个。本来他是要亲自过来的,但是皇上传他去御书房。”

清昀盯着蜜饯那个盒子挑了挑眉,打开尝了一个。

很甜很甜,味道很好,可是她却心里发苦。

清昀以前最喜欢蜜饯了,尤其是母后亲手为她做的。

父皇也不会给她们送蜜饯。

自从母后薨死,她好久没碰过蜜饯。

见清昀蹙着眉尖,小丫头笑了一下:“公主应当开心才是。”

“为何?”

“陛下将此等上好的蜜饯送过来,就是对公主的挂念啊。”

挂念吗?呵呵。

清昀看着一脸天真的小丫头:“那这份福气送你们了。”

“公主…这是何意?”

“你们俩分了这蜜饯吧,悄悄的。”

“奴婢不敢!”

“太甜了,我怕牙疼。你们悄悄的,别说出去。”

小丫头用力点了点头,得了便宜卖乖这种事她们才不做呢。

清昀拿走了糖蒸酥酪,嘱咐小丫头到了她宫里再分蜜饯。

“可是糖蒸酥酪也很甜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爱!”

“可…”

清昀嘴角抽了抽,这两个丫头悄悄话还真多。

7.

二公主的母妃赵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太医院将喜讯上呈报陛下时,陛下欣喜若狂,当下便升了赵氏的位分,将其封为了赵贵妃。

整个皇宫里上下的态度似乎也都在悄然转变,若赵贵妃这一胎是个皇子,那将来必定是太子……

清昀听闻此事时,正在临摹字帖,笔下猛地一顿,一张即将写好的字帖毁于一旦。

母凭子贵不是没有根据的。

整个皇宫里对待她,都像捧着金子一般,名贵的物儿不需赵贵妃发话,内务府自一股脑儿地往里送。

清昀身边的小丫头不高兴:“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前儿瞧着咱们公主受宠,便巴巴儿地来讨好,如今赵贵妃有了身孕,便有忙不迭地去捧着别人!”

清昀听了,也不曾说什么。

时间久了,她根本不在意。

倒是十数年前的“乌台案”的卷宗,让叫她在宫内御书房寻到了,被锁在盒中,深埋于尘灰里。

她看完陈年旧事,才对这桩案子了解一二。

她的父皇,倒还真是绝情。

当年徐家虽忠心耿耿,却称得上权倾朝野,徐阁老亦被称为“徐半朝”,徐家之女在宫为妃,膝下养育皇长子。

而徐家谋逆案,事发于一封通敌卖国的信。接踵而来的地便是御史状告徐家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私养兵马,僭越礼法,意图谋反,私通外敌……徐家为官者皆被辞官或者下狱,就连关系好的臣子也有不少被牵连革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徐家灭门还没结束,宫内又忽然传出徐妃在乌台欲以有毒的鸩酒毒杀陛下,至此,“乌台案”揭开序幕。

简单来说,把朝中势力洗了牌,全换成了自己的人。

清昀记得,当时的皇长子叫沈清时,是她和二公主的弟弟。

乌台案发时他才两岁,她对这个弟弟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在襁褓中的样子。

在徐家被灭门后沈清时被交给了赵妃抚养,因为皇上说皇后身体不好,养育大公主已经很是艰难。

而弟弟沈清时三岁的时候因病夭折,自此宫中只有两位公主。

从那时候开始,和徐家有关的人,就剩徐苏策了。

而王家也因此被卷入这场是非,王皇后为保全王家,甘愿交出所有兵权,甚至可以放弃后位。

可陛下为了削弱兵权,一年后暗中授意赵贵妃下毒给于王皇后……

清昀不禁开始怀疑这个弟弟是不是也是皇上让赵妃给害死了。

她吐出一口气,合上卷宗,将盒内徐家那封通敌卖国的信件证据取出放入怀中,偷偷出了御书房。

“父皇啊…你是愧疚了…还是怀旧呢?”

不管怎样,多谢你的证据了。

清昀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徐苏策和二公主沈清桐。

沈清桐和清昀一样生的漂亮,不过沈清桐更加珠圆玉润。

“大姐姐,好久不见。”

沈清桐甜甜的笑着对清昀点了点头。

“确实许久未见,二妹妹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

“徐太傅和二妹妹在聊什么呢?”

“父皇曾经徐太傅曾经教过我半载的书,今日在这里碰上了,问他几个问题。”

“二妹妹还是那样好学。”清昀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二公主问题也问完了,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徐苏策看清昀状态不对,冲沈清桐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好的,那我先去看望我母后了,父皇让我近来多陪陪她。”

好像每一句话,都是刻意说给清昀听的一样。

沈清桐转身要走,又回头对着徐苏策和沈清昀笑了一下:“再会了,大姐姐,策哥哥。”

清昀愣了一下。策哥哥?

徐苏策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她私下里总喜欢这么叫我,怎么说也不听。”

“徐苏策,你觉得二妹妹怎么样?”

“二公主吗?活泼可爱,一直像个小孩子。”

其实清昀只比沈清桐大了不到两岁,但是两个人看着完全不一样。

清昀微微一笑:“二妹妹是皇宫里最讨人喜欢的了,小嘴和长相一样甜。”

二公主生来就泡在蜜罐子里,众人皆知。

“是,从第一次见到现在都是这样。”

“你第一次见到二妹妹,是什么时候呀?”

“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徐家还在,在东苑那排木兰下面,她坐在那儿吃糖葫芦,圆乎乎的像个小团子,她说她叫沈清桐。那个时候她就叫我策哥哥,可能是改不过来了。”

“后来就没见过,然后我进宫才听闻她是公主,然后皇帝陛下安排我陪她读书。”

“沈清桐这个名字好听吗?”

“好听,大公主为何这样问?”

“我也觉得好听。”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清昀又补充了一句。

两个人沉默。

“公主,我带你去个地方。”

“徐苏策,没人的时候可以不叫公主。”

“公主,沈清昀这个名字,也很好听。昀是日光的意思,寓意很好。”

徐苏策看着清昀,他的眸墨黑而又安静,那样平淡,那样认真。

“你带我来御膳房干什么?”

清昀看着行礼的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悄悄的问徐苏策。

“我准备的东西还在吗?”徐苏策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御膳房的人。

“在呢在呢,地方给您留好了,徐太傅。”

御膳房的厨师看着不明就里的清昀笑着说:“公主有所不知,太傅要做冰糖葫芦,一早就过来亲手做了糖浆。”

冰糖葫芦吗?或者清昀都没有发现自己嘴角压不住的笑。

糖浆凝固了,徐苏策很认真的在重新做,清昀就这么看着他。看他嘴唇角微微扬起的笑意,和他眼底悄然浮现的轻柔,仿佛凝聚了前生今世所有的温情。

“徐苏策。”

徐苏策抬头,他的目光,越过空气中飘散的浮沉,凝视着她。

时间好像都停下了,天地间就只剩他们。

“这个样子,很像…我的母后。很温柔的眉眼。”

8.

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外壳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清昀盯着徐苏策手中的糖葫芦笑道:“真漂亮。”

“我可以尝一口吗?”

清昀好像格外喜欢红色。

徐苏策看着红色的糖葫芦,红色的衣裳,和清昀红红的脸颊,这个画面真是可爱。

徐苏策把糖葫芦举到她的唇边:“专程为公主做的,自然可以。”

清昀“咔擦”一口,咬掉了第一个山楂球。

他和她的距离,忽然间那么近。

有些情愫,忽然仿若火光簇簇跳动燃烧了,不由自主。

徐苏策看着清昀一口一口咀嚼着,满脸的开心,他的思绪有些飘远了。

有糖汁留在她柔软的红唇,徐苏策目光微微有些发怔,恍惚恍神间,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他忽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唇瓣——

毫无预兆,想想却又理所当然。

那一刻,徐苏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绽放。

在这一天,清昀拥有了人生中第二个雪人,她和徐苏策的雪人。

9.

有个词叫什么?

兰因絮果。

九年前王皇后没能熬过那个漫长的冬天。

现如今赵贵妃倒在了这个并不暖和的日子。

似乎一切,早就在冥冥之中间都早有了定论。

当徐苏策在御书房和皇帝商讨时,有个小太监来报:“赵贵妃和大公主在翊坤宫中毒身亡!”

徐苏策的心忽地猛跳了一下,脑海中一片空白。

当年“乌台案”后,徐家被连根拔起时,他没有慌;入宫后步步为营,尔虞我诈,他最困苦时,没有慌;他做了太傅,手上沾满鲜血,受尽往日认识的清贵嘲讽诘骂时,也不曾慌。

可他如今,忽然就慌了。

徐苏策起身,觉得自己像溺水了一样喘不过气。

他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再无往日的稳重平静。

他和皇帝奔向翊坤宫,看到了面色灰白的清昀。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着火红烈焰的衣服,她穿着素白衣裳,面色平静从容。

就好像,她死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

徐苏策的呼吸断了一下。

他想到昨天清昀抓着他的手说,明天就是她的十八岁生辰了。

当时他揉了揉清昀的头,一定给她送一份惊喜。

清昀没接这句话,只是笑着递给了一个盒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等生辰结束再看。

天朝的大公主…他的清昀,死在了她的十八岁的生辰?

他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住处的。

“为何,不提前告知我?”

他一路上泪流满面,喃喃自语。

10.

徐苏策来到床边,颤颤巍巍打开枕边的盒子。

是清昀写的一封信,清昀的字没有白练,越来越好看了。

徐苏策:

如果我这个时候还在,你是不是要给我说一句“生辰快乐”?

有点期待礼物是什么呢,只不过,我应该收不到了。

我本来想撒个娇提前问问你的,不过有点遗憾才不枉此生嘛!

让她死得悄无声息,我心里不平。

我是看着她死的,本来我也给陛下准备了一份,只是我知道,他才不会喝呢,我还是省点心吧。

乌台案证据我放在外祖父那里了。

那封通敌卖国的信,是伪造的。还有昔日徐妃的乳母嬷嬷,也在我外祖父手里,你去找他便是了,我提前说过了。

徐苏策,其实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让我去查这桩案子,是借机告诉我母后的死因,从而出手对付赵贵妃。

这样一来,宫内无一皇子,将来你成事的几率会更大。

徐苏策,我在想,其实母后早就知道她的命运了。她不是病死,是那轻微的毒药,每天蚕食她的身体。

母后会不会后悔?母后所图为何?

是她爱父皇,还是为了保全王家,保全不足十岁的我?

母后那一年一定很苦,看着自己慢慢死去,可是还是会每天对我笑。

不过徐苏策,我不后悔。

十八年,我也活够了,我想念母后了。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对了,你会不会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徐府东苑的木兰?

告诉你个秘密,沈清桐这个名字,我也觉得好听。

因为以前那是我的名字。

有个算命大师说,二妹妹她五行缺木,清桐

这个名字最好。

所以你明白了吗?

坐在东苑木兰下面吃糖葫芦的,是我啊,策哥哥。

不过许久未见,上次你要带我关禁闭的时候我都没敢认,你长的这样好看。

徐苏策,你说,如果,我不是公主,我们没有在深宫里相遇,你不是徐苏策,我们没有交心知己,那该有多好?#小说##推文##故事##古言#

母后去了九年了,每一天,都好累。

本来以为等不到你,可是,我还是终于等到了你。

真不知道,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若有来世,我不想再做公主了,我想在寻常人家。

有个温柔的母亲,有个慈爱的父亲,嫁一个爱我的男子,生个孩子,幸幸福福过上一辈子。

不喜欢你总是叫我公主。

策哥哥,叫我清昀可好?我也想叫你策哥哥。

策哥哥,你最好忘记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后来我也觉得,沈清昀,真的很好听很好听。

沈清昀

落款的沈清昀这三个字写的格外用力,笔墨几乎浸透了纸张。

徐苏策泪水无声滑落,滴在纸上。

昀字被晕染成一个小小的墨团。

徐苏策瘫软倒在床上,他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死去。

文/奶茶全糖不加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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